老照片的故事:济南知青姐妹阳谷石门宋当猪倌

段培坤摄影作品《姊妹俩爱一行》，1975年拍摄于阳谷县石门宋。

  每一幅老照片背后，都是一个鲜活的感人故事，一段珍贵的人生追忆，一曲时光如昨的咏叹。

  46年前的一天，聊城地区艺术组的摄影师段培坤，来到阳谷县石门宋大队养猪场，为济南的下乡知青王丽琴、王丽荣姐妹拍下了一张经典的《姊妹俩爱一行》图片，当年10月，这张图片入选了全国摄影艺术展览，它也成为段培坤进入摄影殿堂的基石。

  时光荏苒，年逾八旬的段培坤老人再次回想当年拍摄过程，依然如在眼前。段培坤说，1973年，他调至聊城地区艺术组工作。后来，全国自上而下要求设立摄影艺术展览办公室，每年举办摄影展览。而当时聊城地区会摄影的人寥寥无几。段培坤之前曾在聊城影剧院负责美术设计，由于工作原因，需要拍一些图片作为绘画素材，所以学了一些摄影技术。因此，领导让会摄影的段培坤负责聊城地区摄影展览办公室的摄影工作。那时，他的具体工作就是拍摄聊城的先进典型，除了在本地举办摄影展览外，还要参加全国摄影艺术展览。

  而当时聊城在全国知名的典型不多，阳谷石门宋的养猪产业是其中之一。新中国成立之初，党中央号召全国农村养猪积肥，阳谷县石门宋积极响应，成立了农业生产合作社，是当时聊城地区建立较早的合作社之一，是聊城地区养猪积肥的先进单位。1956年春，在山东省第二届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代表会议上，合作社副社长宋保恩做了题为《我们一个社要养猪两万头》的典型发言。后来，发言稿在《农村工作通讯》第二期刊载，被毛泽东主席看到，毛泽东主席在1956年11月9日写下重要批示，号召全国“一切农业合作社”“仿照办理”。毛泽东主席做了批示后，石门宋村养猪积极性更高了，批示后不到一个月，石门宋就建了2000多个猪圈、16个养猪场，1956年年底全社生猪存栏数达25368头。1956年12月23日，《人民日报》在第一版全文发表了毛泽东主席的批示，并刊发文章《卖猪收益十五万多元，每亩田多施两千多斤粪，石门宋农业社95%以上社员增加收入》，对石门宋养猪积肥的事迹进行了宣传，由此，石门宋成为全国学习的典型。那几年，全国各地到石门宋参观学习、交流经验的络绎不绝，共2800多批30多万人次。苏联、朝鲜等社会主义国家也派了考察团来石门宋。

  如何通过照片宣传石门宋这个老典型?段培坤决定去现场一探究竟。他带上相机坐上公共汽车去了石门宋。段培坤说，为了拍摄石门宋养猪产业，那段时间他去了三次。第一次，全国劳模、石门宋大队长宋长生陪着他去看了养猪场，拍了一些图片，但总感觉不理想。紧接着又去。就是这一次，他在养猪场发现一个穿着洋气、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正在清理猪舍，她用树枝抠砖缝里猪的粪便。段培坤说，当时看着她的打扮就不像本地人，后来一问，知道是济南的下乡知青，叫王丽琴，19岁。经过进一步了解，原来有十几个济南的知青和她一起来到石门宋，其中有她的妹妹，17岁的王丽荣，也在养猪场工作。

  段培坤当时就有了基本的拍摄思路，准备让这两个姐妹作为拍摄对象，但当时没有见到王丽荣，于是决定先回聊城准备一下，下次再来拍。过了几天，他第三次来到石门宋。段培坤提前想好了构图，找到姐妹俩，交代了拍摄注意事项。在拍摄时，他让姐妹俩站在猪舍前，按照他设想的动作拍了几张。段培坤说，为了工作方便，他当时就带了冲洗胶卷的定影、显影药水。他那时候是住在了石门宋大队的招待所，没有暗房，他就地取材，找了一个煤球炉子充当暗房，在炉子上方放一块玻璃，进行曝光。在看了第一次拍摄姐妹俩的胶卷后，从人物表情、图片背景，他都不太满意，感觉缺少了不少元素，特别是能显示石门宋的标志物。再次拍摄时，他让人找来两块白色纸板作反光板，然后调动人物情绪，不断变换两个人的动作，又拍了几张。段培坤说，图片上姐妹俩背后的那棵树，本来的位置是在两个人的中间，从构图上看很不美观，于是就在树上系上绳子，拍摄时几个人用力向右拉，把树的位置拉到了图片的右上角。图片的点睛之笔就是右边带着“石门宋养猪场”几个字的水桶。这个水桶是段培坤自己设计的。为了能从图片中突出石门宋，他找来广告颜料，自己在铁桶上写上“石门宋养猪场”，然后把这个道具放在猪舍的矮墙上，让围着白毛巾的妹妹王丽荣左手扶在水桶上面，右手拿着喂猪的勺子，姐姐王丽琴扶着扁担站在身后，两个人一脸灿烂的笑容。所有表情动作全部到位，段培坤“咔嚓咔嚓”不断按着快门，一口气拍了好多张。于是，这张著名的《姊妹俩爱一行》就此诞生了。

  为了拍好这张照片，段培坤在石门宋先后待了两个星期，拍光了三个胶卷。段培坤从小学习美术，在图片的构图、用光上非常严谨，图片中出现的每一个元素都有它的作用，每一个细节都表现得恰如其分。所以，这张图片中的人物动作、工具的位置，是经过无数次的演练之后，最终才呈现给读者的。慢工出精品，两个星期的付出，终于得到了回报。这张图片经过层层选拔，专家推荐，在1975年10月成功入选全国摄影艺术展览。

  《姊妹俩爱一行》的成功拍摄，对于当时年轻的段培坤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励，激起了他的创作热情。之后的几年，他每年都要去石门宋，先后又拍摄了名作《养猪姑娘》《全国劳模宋长生》等佳作。

  段培坤说，图片《姊妹俩爱一行》在当年聊城地区摄影艺术展览上展出后，获得社会各界的好评，图片中的姐妹俩也因此成了名人。1975年年底，姐妹俩专程赶到聊城与他见面，对他表示感谢。他又把这张照片重新放大了一张，送给了姐妹俩。图片拍完不到两年，王丽琴、王丽荣姐妹俩和其他知青就调回了济南。1978年，段培坤有次去济南出差，还专程去她们的工作单位看望了她们。遗憾的是，自那之后，就失去了联系。

  段培坤工作室的墙上挂满了他的摄影作品，这张《姊妹俩爱一行》挂在西墙非常显眼的位置。虽已年过八旬，段培坤老人依然每天在这个工作室里整理图片资料，每当工作累了，就会起身看一看墙上的这些照片。对段培坤老人来说，《姊妹俩爱一行》是他入选国展的第一张摄影作品，意义非凡，虽然他这一生中拍摄过无数经典影像，但这一张是他摄影生涯中最重要的那块拼图。